第二章 诈尸(万字大章,求月票)-《大奉打更人许七安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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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收到恤金后,许府就开始布置丧礼,只是不知大郎的尸骨送回京城的确切时间,府里的人还没有穿丧服。

    这几天,府上气氛很沉重,老爷变的沉默寡言,夫人时不时垂泪,二郎强装镇定,却时常发呆。玲月小姐整个人没了精气神。铃音小姐儿瘦成了瓜子脸。

    最开始两天,小豆丁时常半夜哭醒,嚷嚷着要找大哥。

    孩子的世界很小,就几个家人而已,骤然间少了一个,世界就不完整了。

    这天早上,许府上下终于等来了大郎的尸骨,他躺在一口棺材里,被板车运回了府。

    许平志收到消息,疯一般的冲出门,可他看见板车上的棺材时,突然不敢上前了。

    许平志走到棺材边,伸出手,按住了棺材板.....

    负责送尸骨的铜锣看了他一眼,低声道:“许大人,先进府再说吧。”

    许平志恍然回神,深吸一口气,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一旦见到大郎的尸骨,家里恐怕就受不住了,在大门口哭丧,生人死人都有失体面。

    棺材送到灵堂,这里的气氛让那位打更人有些窒息,不愿多待,抱拳道:“许大人,在下先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许平志嘶哑的回应:“不送。”

    灵堂内,婶婶、二郎、许玲月姐妹,无声的注视着棺材,谁都没有出声,仿佛在等待着什么。

    许平志知道,作为一家之主的自己,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。比如最先直面侄儿尸骨,直面那汹涌的悲伤。

    棺材板缓缓推开,许七安躺在棺材里,他的皮肤干枯,失去光泽,嘴唇退去了鲜色。

    早已死去多时。

    心里那一丝丝的侥幸破碎,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可此时此刻,那狂潮般涌来的悲伤依旧将全家人吞没。

    婶婶和许玲月扶着棺材嚎啕大哭,许二叔有些站不稳,嘴皮子不停颤抖。许二郎别过头去,不去看大哥的遗容,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,指节发白。

    许铃音小身子微微前倾,探着头,双手在身后打开,朝着棺材发出“嗷嗷嗷”的哭声。

    好吵.....谁特么的吵我睡觉.....许七安心说。

    他宛如漂浮在无垠的虚空,上不着天下不着地,无所依靠。耳边只有嘈杂的哭声。

    我应该是回家了.....这哭声是婶婶的?呵,婶婶竟然会为我哭?她的口头禅不是:许宁宴你这个兔崽子,你就是老娘前世的冤家,这辈子要讨债的....许七安迷迷糊糊的想。

    他从哭声里分辨出婶婶和两个妹妹的哭声。

    哭声持续了很久,然后变成了更咽,变成了抽抽噎噎。

    时间流逝,天黑了。

    这是许七安通过二叔和二郎的对话得知的。

    许家的亲朋好友要明日才能来瞻仰许大郎的遗容,今晚是家人给他守灵。

    这应该是我第二次死了,第一次是酒精中毒......马德,120g的老婆没删,想想就尴尬......还好这个世界没有电脑和手机,哦,这个世界有青楼和教坊司,硬盘老婆没用武之地。

    明天全村人就来我家吃饭了.....怀庆和临安是公主,身份不方便,估计来不了.....采薇肯定是要来的,她要是不来,那等我醒来就离婚.....浮香会来吗?哦,她应该还不知道我的“死讯”。

    “娘,你先回房休息吧,我和二哥留在这里给大哥守灵。”许玲月哭哭啼啼的声音。

    然后是婶婶说话了:“你大哥在河上漂了这么久,回了家,不能再让他孤零零的。娘没事,娘就守在这里。

    “当初你爹把他交给我的时候,就巴掌那么大,我那会儿哪有照顾孩子的经验?你爹一个大头兵,又没什么钱,请不起奶妈。我就煮羊奶给他喝,一天天手忙脚乱的照顾他.....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婶婶悲从中来。

    许七安忽然意识到,婶婶其实是爱他的,虽然后来婶侄俩闹的很僵硬,很不愉快。

    许七安有些感动。

    “越长大越讨人厌,你们三个里,他长的最丑,最会作妖。但凡我对你和二郎嘘寒问暖,他就吃醋,觉得老娘对他不好,自己是个没娘的孩子.....”

    “你别说了。”许二叔怒道。

    “凭什么不能说。”婶婶尖叫着,“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他长大,说没就没了,早知道当初我不如养只耗子。”

    嚎啕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“老爷,夫人。”门房老张匆匆跑来,站在灵堂外,道:“外面来了个姑娘,说要给大郎守灵。”

    谁?

    这个疑惑在许七安心里闪过,同时也在二叔婶婶几人心里闪过。

    “她说她叫浮香。”门房老张说。

    许二叔和许大郎脸色同时一黑。

    不去勾栏许七安,正人君子许二郎,顾家爱妻许平志.....许七安心里苦笑。

    许二叔看了眼妻子,微微颔首:“我去外头见见她。”

    婶婶望着丈夫的背影,擦了擦眼泪,问身边的儿子:“二郎,那浮香是谁?”

    仅听名字,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。

    许二郎鼻音浓重,道:“浮香是教坊司花魁,据说非常仰慕大哥的诗才。”

    兰心蕙质的许玲月皱了皱眉,更深夜重的上门,还要给大哥守灵,关系恐怕非同一般。

    许二叔在前厅见到了浮香,她穿着白色长裙,头戴白色小花,朴素至极的打扮。

    见到浮香的刹那,许二叔心里的恼火忽然消散了,因为这个女人神色哀婉,眼圈桃红,眉宇间那种悲伤是做不得假的。

    “浮香姑娘,大晚上的何故拜访?”许二叔沉声道。

    “许大人,我想给许郎守灵......”浮香起身施礼。

    “这不合适。”许二叔当场拒绝。

    许家虽然不是书香门第,但也是有规矩的体面人家,浮香没名没分,凭什么给大郎守灵。

    “奴家进府时,把教坊司的扈从打发走了,眼下内城回不去,外城不安全。许大人若是非赶我走,那我便走吧。”浮香细声细气道。

    ....许平志叹口气,这女子对大郎确实情深义重。

    来到灵堂,见到许七安遗容的刹那,强作镇定的浮香终于崩溃,她今日刚从教坊司的老鸨那里得到消息,知道了许七安殉职的噩耗。

    当场昏厥过去,醒来后哭了很久,打算来送许七安最后一程。

    许玲月听着浮香凄厉的哭声,忽然就意识到这个女人跟大哥的关系了。

    浮香没有留在许府守灵,很懂事的离开,许平志本想留她在府上过夜,没想到浮香刚才的话是骗他的,教坊司怎么可能会让一位花魁脱离视线。

    浮香之所以那么说,是怕许家不同意她看许七安最后一眼。

    ..........

    第二天,许家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。

    许七安祖父这一脉,只有两个儿子,许家老大战死沙场二十年了,现在儿子也殉职了,这一脉的香火就此断绝。

    许家族人们扼腕叹息。

    除了许家族人外,许七安以前的顶头上司,长乐县朱县令和王捕头等一干快手也来了。

    朱县令瞻仰了遗容后,叹息道:“宁宴英年早逝,可惜了,可惜了啊。”

    王捕头等人满脸悲伤、唏嘘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宁宴有没有留下遗言?”朱县令问道。

    许平志摇头。

    可以的话,我想体验一次黑人抬棺......许七安颇为幽默的吐了个槽,他的意识已经渐渐恢复,但身体还处在假死状态。

    “采薇姑娘,你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突然,许二郎带着愠怒的声音传来。

    接着,是褚采薇的声音:“我,我只是想确认一下....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。

    金锣南宫倩柔和张开泰也开吊唁了,瞻仰遗容时,老张叹息说:“如此天纵之才中途夭折,魏公近日情绪不佳,在所难免。”

    张开泰是少数几个知道许七安资质的金锣。

    “坏人。”

    许铃音朝着南宫倩柔咆哮,很快就被绿娥带下去了。

    这时,许七安忽然听到一声惊呼:“卑职参加怀庆公主。”

    灵堂内外先是一静,接着,高呼“拜见公主”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
    许氏族人都惊呆了,什么情况?许大郎的丧礼竟然来了当朝公主?

    这一刻,许氏族人的痛惜之情前所未有的强烈,原来大郎连公主都认识,要是没有遭遇意外,将来必定平步青云。

    许氏会成为京城一个大族也说不定,届时,光宗耀祖,全族人都能鸡犬升天。

    裱裱没来啊,嗯,她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,没有怀庆那么自由。

    我的莲花姑娘,一下子聚齐了三位.....

    许大郎没来由的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则笑话:某富二代意外去世,吊丧当天,他的女朋友们都来了,这个为他打过胎;那位怀了他的胎;这个年芳十八,三年前就跟着他了;那个又为他抛夫弃子.....

    渐渐的,葬礼变成了富二代的批斗大会。

    庆幸的是,富二代是真的死了。

    “你们可千万不要聊信的事啊,否则我活过来也没意思了。”许七安焦虑的想。

    怕什么来什么。

    褚采薇有些难过:“他在青州时给我写信,向我讲述了当地的美食,我看完信后,气的想用筷子戳死他,可我没想过他真的会死。”

    闻言,许玲月诧异的抬起头,抽了抽哭红的鼻子,更咽道:“大哥也给我写了。”

    怀庆淡淡道:“我也收到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,三个女人同时陷入了沉默。

    许七安:“.....”

    怀庆心里一动,目光微闪,问道:“那他有没有.....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凄厉的猫叫声传来,吸引了灵堂内外众人的注意。

    一只橘猫竖着尾巴,穿过人群,进入灵堂,扑向了许七安的棺材。

    一位许氏族人惊呼道:“快拦住猫,猫跃死者,会诈尸的。”

    其余许氏族人脸色大变。

    距离最近的怀庆临安褚采薇等人,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,因此没有第一时间阻止。

    “喵~”

    橘猫飞过许七安的头顶,发出凄厉的尖叫。有声音在许七安脑海里炸开:“许七安,醒来!”

    是金莲道长来了.....许七安元神震动,只觉灵魂与肉身开始交融、契合。

    下一刻,他恢复了知觉,重新有了掌握肉身的踏实感。

    他感觉脸上有些痒,于是抬手一抓,抓下一大片干涸的血肉。

    我能动了........许七安一喜,从棺材里坐了起来。

    灵堂内外,陷入了死寂。

    起,起,起来了?!

    这一幕在众人眼里,惊悚又恐怖。

    “我,我的妈诶.....真的诈尸了!!!”

    有人尖叫起来。

    ..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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