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七章 备战-《钢铁火药和施法者温特斯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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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新垦地行省的西侧,以大角河作为天然边界。

    横渡大角河,再往西走一百多公里,便是特尔敦部的越冬草场。

    在过去的一个月内,数以万计的特尔敦人持续朝此地迁徙,使得越冬草场的帐篷已经多到前所未有的程度。

    但就算帐篷再多,也看不见万马奔腾的景象,最多是三三两两的骑手在天边飞驰。

    毡帐远离毡帐、牲群远离牲群,彼此冷淡地保持着距离,如同黄绿色大海上的一处处孤岛。

    之所以会呈现出这般模样,一方面是因为赫德人的社会形态,另一方面则是生存所迫。

    赫德人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层:

    科塔——即脱产武士、军事贵族;

    哈阑——意为黔首,贵族们的属民;

    惕合儿——奴隶。

    因为生存环境恶劣而凶险,所以黔首和奴隶的生活水平、政治地位并无差别。

    大贵族的奴隶肯定比普通黔首吃得报、穿得暖,而且地位更高。

    同时,社会的扁平化导致阶层流动性很不错。

    毕竟一个赫德人今天可能是黔首,明天说不定他就会被掳走当奴隶,成功实现阶层跨越。

    而哪怕是贵为“三大部”的特尔敦部,它的组织模式仍旧是“一群小军事贵族效忠于一名大军事贵族”。

    一名小军事贵族再加上他的伴当、侍卫、属民和奴隶,就是一个微型部落。

    而烤火者既是小军事贵族们的效忠对象,也是实力最强的军事贵族。

    草场能承载的牲畜有限,赫德家庭必须得拉开距离放牧;距离的扩大又会使得统治成本激增。自然而然就会演化出这种松散的社会形态。

    对于赫德社会而言,这是生存所需;但是对于统治者而言,这是权力的分散。

    烤火者想要做出改变。他已经听说白狮正在“编户齐民”,他也想要像白狮那样重整特尔敦部。

    可如今他的威望大不如前,尤其是失去祭天金人一事,已经招致许多非议。烤火者每每看到科塔们窃窃私语,都感觉科塔们是在取笑、讽刺他。

    白狮的编户齐民本质是在压缩小军事贵族的权力空间——这点烤火者看得清楚。

    不过游牧生活有一项特质:[牧民的财产要么长着腿、要么能用长腿的驮着,随时可以跑路]。

    如果科塔们在烤火者这里过得不开心,他们随时可以带上全部身家拍拍屁股走人,换一个部落继续当科塔,或是干脆自己自立。

    当然,这种形同叛逃的“搬家”肯定有手续问题,擦屁股也很麻烦,甚至可能引发诸部混战。

    但是真到利益受损的时候,科塔们绝不会有一丝犹豫。

    所以烤火者不敢轻举妄动,他必须先稳住特尔敦部,再一点点从科塔们手中榨出权力。

    想重建威望,最快的法子就是打胜仗。

    对于赫德人而言,没有什么问题不能用战利品解决。如果不能,那肯定是因为战利品不够多。

    而烤火者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目标。

    “特尔敦子弟们!”烤火者威风凛凛走进大帐:“人到齐了吗?”

    大帐内的科塔们不再吵嚷,纷纷向烤火者施礼。

    烤火者召集科塔们议事,名义上是要“划分越冬草场”。

    与帕拉图的协议已经没有任何约束力,特尔敦部再无须维持百公里缓冲区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等于特尔敦部凭空多出一大片丰饶越冬草场,科塔们都在眼巴巴等着烤火者给大家分肉。

    烤火者环视大帐,先说起另一件事:“入秋那一仗,你我都在场,财货、女子没掠到多少,反倒累坏不少骟马。是我的号令有错,你们可以怪我。”

    烤火者自行揭短,众科塔们也不敢随意接话。

    “子弟们还是掠到不少东西的。”一名老成的科塔谨慎地说:“这都是烤火者你的恩泽。”

    烤火者冷笑:“真正鲜嫩肥美的羊腿没吃到。一点点碎骨头和边角肉,哪够子弟们分?”

    烤火者大帐议事的真正目的,科塔们心知肚明,但没人愿意表态。

    还是烤火者的亲叔叔第一个站起来,直白质问:“烤火者,你就直说罢。打草谷,我们都愿意去,但是你得讲清楚脉络。就像马群随着头马走,你说明白往哪去,我们才好跟上你。”

    “很简单。两腿人虽然吃了败仗,但还是一块难啃的骨头。”烤火者粗声粗气地说:“刀对刀、箭对箭的硬拼,你我不一定能取胜,就算取胜也要死伤许多。”

    特尔敦部的科塔纷纷点头。

    三十年的颓势不是一场胜仗就能彻底扭转的,真要摆开阵势再打一仗,肯定是帕拉图人赢。

    “所以咱们得走回祖父、先祖的路。要像狼群捕猎黄羊一样,先撕咬那些小的、弱的,避开大的、壮的。”烤火者呲着牙齿:“等小的、弱的都被吃光,大的、强的也就可以宰了……”

    科塔们都觉得这话在理,但也都觉得烤火者说不出这套话。有科塔心中暗道:一定是烤火者的“额赤格”给他准备的说辞。

    额赤格即父亲,烤火者的生父已经亡故,能被烤火者尊称为额赤格的只有那位三十年前逃到荒原上的“通译”。

    “你就说怎么办罢!”烤火者的叔叔粗暴地打断侄儿:“别讲道理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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